慮,內宅女子一生的依仗,不過是枕邊男人而已,沒有別路可走。
前一世她便是這般想,所以不論陸爭流怎麼冷落她,她始終看在他是她丈夫的份上,主動與他求和,為武定侯府鞠躬盡瘁,照顧慶哥兒盡心儘力,將自己一生的心血都付諸於和他有關的事,結果卻落那般凄苦下場。
她斷不會再重蹈覆轍!
怎麼過都是一輩子,她不會再將精力耗費在一個男人的身上。
藺雲婉溫聲安撫丫鬟:「我能在夫家立足,靠的又不是夫婿。」
萍葉很自豪地笑:「那當然,夫人靠的是您自己。世子不在家的時候,您就能夠為自己掙一份體面尊榮,這武定侯府里里外外,上上下下,哪個不敬重夫人?」
事實確實如此,目前是陸家離不開夫人,而不是夫人離不開陸家。
桃葉心裏鎮定了許多。
次日,陸爭流出發去京外接人,藺雲婉沒有去相送。
早上睡足了起來,丫鬟過來回稟:「夫人,二少爺昨夜歇在了老夫人院里,大少爺在前院。」
「慶哥兒已經宿在與壽堂了?」
「是。」
陸長弓和陸長宗進府之後,陸家一直沒正經管他們。
藺雲婉前世一直以為,慶哥兒性格活潑,為人機靈,很合老夫人的眼緣,這才受寵。她這個當養母的還十分為養子高興。
如今才看明白,什麼合眼緣,老夫人那是打心眼裡疼自己嫡親的重孫,卻將她傻子一樣蒙在鼓裡!
只怕慶哥兒被偏寵的日子,還在後頭。
「這些日子,長弓少爺在前院都在幹什麼?」
「回夫人,長弓少爺每天都清早起來練字。」
藺雲婉十分驚訝:「練字?」
小丫鬟道:「是。管事們給兩位少爺備了筆墨紙硯,長弓少爺已經自己開始練上字,這會兒都練小半個時辰了。」
府里都是捧高踩低的主,慶哥兒這麼快就得寵,底下的人不知道正怎麼捧着他,哄着他,在這種落差下,陸長弓居然還能不動搖地堅持練字。
「這孩子心性倒是堅韌。」
藺雲婉喃喃一句,不禁想起前世的事。
她挑陸長弓做養子,並非毫無緣由。
上輩子病入膏肓之後,掌家大權全都交了出去,身邊得力的人,也被清除乾淨,她成了一個失勢的主母。
陸家雖讓她住在偏遠清凈的大院落里,不過是份鮮花着景的體面而已,伺候的人早就不盡心,她在下人面前都說不上什麼話了。
那時的陸長弓剛過弱冠的年紀,沒讀過書,憑着一個陸姓,在陸家謀了個翻修花草樹木的差事,在她院子里也植了幾株寒梅,正好對着她的窗戶。
她知道那不是巧合。
身上疼得睡不着的時候,她便看着迎風的寒梅,藉著它的傲骨,一日日熬下去。
後來寒梅開敗,她也被陸爭流一家三**活氣死,再也不知道為她種梅花的孩子後來過得怎麼樣了。
只當是還前世幾株寒梅的情誼好了。
藺雲婉去了一趟與壽堂。
陸老夫人早上得知陸爭流昨夜還是在前院過夜,覺得他太昏聵,臉色很難看,拉着藺雲婉的手時,很快又改換了面容,和善地問:「雲婉你剛說想去拜訪郭娘子?」
「是。從前她與我祖母頗有往來,孫媳婦在閨中的時候,也得過郭娘子指點,娘子算是我的老師。聽聞老師身體欠安,我想去探望一下。」
陸老夫人皺眉道:「可是我聽說那位郭娘子……好像終身未嫁?」
女子自梳不嫁,有違人倫綱常,為常理所不容。
甚至還有許多明面上說著不嫁的女子,背地裡卻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,像侯府這樣的人家,可不敢讓自家女眷和這種婦人來往。
藺雲婉不動聲色地抽回手,淡淡道:「老師潔身自好,深居簡出,終身都在守護鑽研家祖留下來的書信,也偶爾指點官宦清流之家的女學生。雖然是未嫁之身,卻是忠孝高潔之人。」
陸老夫人是勛爵人家出身,哪裡懂得那些文人的事。
不過孫子總是這般冷待孫媳婦,她要是也過於嚴苛,難保藺雲婉以後不生怨。偏偏她年紀大了,沒精力管家,兒媳婦衛氏是個立不起來的人,陸家少不了藺雲婉。
她鬆了口,笑道:「既是你老師,是該去探望。」還吩咐人給了一份薄禮帶去。
藺雲婉帶着僕婦,輕裝簡行出了武定侯府。
萍葉在馬車裡納悶地問:「夫人,郭娘子何時身體欠安了?」
藺雲婉道:「沒有欠安。」
萍葉一驚:「沒有?那咱們出府是……」
藺雲婉漫不經心地說:「丈夫這般待我,難道我還要對他一心一意、忠貞不二嗎?」
萍葉更驚了,和桃葉兩人面面相覷。
「夫人,您、您想幹什麼?」
藺雲婉只是閉目淺笑。
兩個丫鬟很快冷靜下來,她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,不管夫人要做什麼,上刀山下火海她們也得跟着,護着。